CQ9电子弄堂总在铅笔盒的撞击声中苏醒。印着九九乘法表的铁皮铅笔盒在书包里哐当作响,伴随着红领巾掠过耳边的窸窣声,这是1996年秋天的标准晨曲。我穿着白色回力鞋跳过积水坑,帆布书包里装着昨晚包好的书皮——用的是挂历纸的背面,透着股淡淡的油墨香。
教室永远弥漫着多种气味交织的复合型气息:粉笔灰的微涩、劳动课后残留的肥皂清香、课桌洞里偶尔飘出的山楂丸甜味,还有冬天煤球炉上烤馒头片的焦香。第二排靠窗的座位是我的专属领地,桌面右下角刻着歪扭的早字,那是学完《三味书屋》后全班集体创作的遗迹。
语文课最令人期待的是传阅作文本。老师用红钢笔画的波浪线如同荣誉勋章,得到双波浪线的要站起来朗读。我的同桌总能把《我的理想》写出新花样:上周要当售货员因为可以天天吃棒棒糖,这周改成科学家要发明写不完的铅笔。而我的理想始终是学校门口摆摊的老伯CQ9电子,因为他有吃不完的无花果丝。
数学老师的木质圆规能在黑板上画出完美的圆,但更吸引我们的是他衬衫口袋里的神奇物件:时而变出彩色粉笔,时而掏出盐水花生,有次居然摸出只吱吱叫的蝈蝈。当他背过身写板书时,全班都会屏息凝视口袋,仿佛那里藏着阿拉丁神灯。
劳动课是大型民间工艺现场。女生用钩针编织茶杯垫,男生拿锯子做七巧板。最精彩的是削铅笔比赛,小刀在指尖翻飞CQ9电子CQ9电子,卷起的铅笔屑堆成小山。获胜者的奖品是老师手绘的奖状,上面画着戴博士帽的铅笔。
课间十分钟足够上演无数传奇。拍画片的高手能让整摞洋画瞬间翻身,跳皮筋的姑娘辫子飞成蝴蝶,沙包在空中划出彩虹弧线。最受欢迎的是教室后的图书角,那套缺了封皮的《十万个为什么》总是沾着粉笔末,书页间夹着当作书签的糖纸。
放学后的扫除时光藏着无数秘密。擦玻璃时能看见操场上的毕业班学长打篮球,扫地的能在讲台底下捡到失踪已久的橡皮CQ9电子。值日生享有特权——可以用粉笔在黑板上自由创作,虽然最后总要留下明天交费三元的正事。
六一儿童节是全年的高光时刻。白球鞋要用粉笔擦得雪白,脸颊要涂两团夸张的胭脂。表演节目时,扮小树的同学总忍不住晃动枝叶,演蘑菇的会因为蹲太久而摔倒。但无论演出多么稚拙,台下家长们的相机闪光灯都会亮成星河。
每个学期最神秘的仪式是换座位。班主任像象棋大师般调整着我们的位置,优等生向中心靠拢,调皮鬼被发配边疆。我和同桌在桌子中间画过三次三八线,又因为共享辣条而三次 erased。
如今站在小学门口,当年的二层教学楼已被新建的塑胶跑道环绕。但闭上眼睛,依然能听见下课时清脆的铃声,看见那个奔跑着追逐纸飞机的自己。那些藏在铅笔屑里的童年,或许从未真正消失——它们只是变成了记忆里的星星,在每个怀旧的夜里静静闪烁CQ9电子。